阳光倾泻在码头附近的白色鹅卵石上。
一位哭肿了双眼的40多岁母亲嘴唇哆嗦地问警察:“孩子们在里面,对吧?”在稍远的地方,跟着另一位母亲来的7岁儿子捡起鹅卵石抛向大海,或许是觉得无趣,他扭动着手指。
他的妈妈紧紧握住孩子的手看着大海,脸色苍白。
20日上午9时,在全罗南道珍岛郡临淮面彭木港,数百名家属紧闭着嘴在等着什么。
警察拉起了橙色警戒线。
数百名警察沿着禁戒线以一臂的间隔排列成行。
9时40分,一艘警备船从事发海域驶来,家属们紧张得口干舌燥。
警备船上的乘务员向码头抛绳索。
科学搜查队渡过浮桥跑到码头,在码头上等待的30多名119救援队员分为两列跟在后面。
在阳光直射下的码头上事先放置了5副担架。
119救援队员在担架周围围上了像屏风一样的遮挡布。
警备船船员依次从船上卸下5具尸体,尸体用白布包裹、用白绳子绑着。
119队员将尸体抬到屏风后的担架上,用黄色毯子将每个尸体盖住。
好像过了很长时间,看一下表才发现只过去了3分钟。
对于站在鹅卵石路上的家属来说,不知道是不是感觉时间更久。
队员收起了遮挡布。
6人一组抬着担架走上浮桥。
家属们开始爆发出一直忍着的哭声。
“好端端地笑着出去的孩子怎么就这样回来了。
”“冷吧?害怕吧?到妈妈这来。
”在几米远的地方支着一顶巨大的白色帐篷,上面挂着“身份确认室”的牌子,里面显得空荡冷清。
这顶白色帐篷挨着12顶临时帐篷,里面放着一排排铺着白色床单的床。
119队员运送担架进入里面。
警察说:“帐篷内有福利部职员。
”“虽然不会用很长时间……但哪怕只是暂时,如果脸上沾了东西也会擦,就算是头发也想抚摸。
”几分钟后,家属们进入了身份确认室,之后爆发出的哭声难以描述。
此前家属们在珍岛室内体育馆爆发出的哭声也没有这么可怕。
一个妈妈不停地叫女儿的名字“○○呀,○○呀。
”另一个妈妈连这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啊啊啊”地哭着。
爸爸们用粗重的声音哭着。
摸着忍痛生下的孩子的尸体,很多父母一下子瘫软在地。
在帐篷外听到哭声的其他家属哆嗦着堵住了耳朵。
双眼通红的中年男人在另一个帐篷里跪下说:“我现在没法听那个声音 。
”他的表情就像正在等待拷问的人一样。
当天是正式开始将在船内收拾的尸体运到彭木港的第一天。
曾载着救助人员出入彭木港的警备船接连不断地运来尸体,而不是幸存者。
在凌晨运来了3具尸体,在上午9时40分又运来了5具,上午10时15分又有3具被运来。
在身份确认室工作的福利部职员说:“可能是因为水太凉,虽然孩子们有些浮肿,但像睡着了一样干净。
”父母们抱着就像刚刚才离开的孩子痛哭二三十分钟。
这么残忍的场面此后又反复出现。
当天是事发后第一个没有下雨、阳光普照的日子。
下午2时,在事发海域执行搜救任务的警备艇发来快报称:“又打捞出两具尸体。
”这一方面意味着打捞速度快,另一方面意味着希望破灭的家属又增多了。
设置在体育馆台上的200英寸大型电视机突然停止播放新闻节目,展示了事发海域警备艇发来的尸体的衣着和相貌特征。
“女,身高156厘米左右,里面穿白色T恤,外面穿黑色条纹连帽衫,身上有一张檀园高中餐券。
”“男(身上发现姓名为许某某的学生证),身高180厘米,身穿红色阿迪达斯运动服,里面穿蓝色连帽衫。
”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听到有人嚎啕大哭。
只有看到自己孩子尸体的妈妈会发出这种哭声。
坐在体育馆地上的其他人也都跟着哭起来。
电视画面上方的死亡者人数不断从50人增至52人,从56人增至58人。
下午7时,天色渐晚的彭木港再次运来两具尸体。
晚8时,体育馆里又有一位母亲一边大叫一边忙乱地拿着包跑出来。
警方当天一整天在彭木港进出口设置路障,防止救护车和家属车之外的其他车辆靠近码头。
码头到身份确认室之间也设置了警戒线,除了家人之外,其他人看不到尸体。
身份确认室前有一块空地,能容纳五六十人站着等候,立着“家属等候区”的牌子。
在这里等候的家属中有人是看到照片或衣着特征后赶来确认尸体,有的就是在这里蹲守。
有人抱着“也许是我家孩子”的希望跑进别人家孩子尸体所在的身份确认室,结果表情复杂地出来,虚脱地坐在地上。
偶尔会有一两辆轿车从远处飞驰而来,似乎要把路障和警察碾碎的架势。
车里的人停车后立刻跳下来跑向身份确认室。
他们还推搡了询问他们是不是家属的警察。
珍岛警署机动队水警说:“虽然在体育馆度过了5天,但他们推搡我们冲进去的力量真不轻。
”养育了17年的孩子就那样在漆黑冰冷的水中度过了5天,这是迫不及待的父母们发出的最后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