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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10月，在英国广播公司（BBC）的采访中，前朝鲜侦察总局大佐金国成（化名）提出“1990年代青瓦台内有朝鲜间谍暗中活动”的主张，从而引起轩然大波。6月13日，他接受《周刊朝鲜》采访时表示：“前苏联解体时，朝鲜劳动党对外联络部在库页岛与苏联成立了合作法人，利用居住在库页岛的韩国同胞们访问祖国，为实现韩国赤化开展工作。”

有很多朝鲜将日本朝总联的在日同胞和中国的朝鲜族同胞作为间谍渗透到韩国的案例。但“库页岛的韩国人”也被用于韩国赤化的证言出自曾在朝鲜情报系统工作近30年的高层人士之口，预计会引起一场风波。金某隶属的侦察总局在形式上属于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部，却是受朝鲜劳动党总书记兼国务委员长金正恩直接指挥的独立部门。

库页岛的韩国人是在日本帝国主义强占时期时在庆尚道、全罗道等韩半岛南部被征用为日属库页岛的人及其后代，日本帝国主义战败后库页岛全部归苏联所有，他们的身份开始变得模糊。他们和从沿海州强制移居到中亚一带的“高丽人”是两回事。因此，从卢泰愚政府时期推进韩苏建交等北方外交的1989年开始，推进了库页岛同胞永久回国项目，在京畿道安山、坡州、金浦等地形成了大规模的定居村。大韩红十字会披露，截至目前，永久回国的库页岛同胞多达4400多人。

同时，金某还曝光了“在全斗焕政府时期的1984年，金日成为韩国提供水灾支援时，带着支援来到韩国的人员中有60%以上是劳动党对外联络部及作战部下属的对韩要员”的事。他说：“通过朝鲜直派间谍或间接方式的工作，每周通过电子邮件获取一次韩国的机密情报。不仅有非武装地带（DMZ）热成像摄像机相关技术资料，还有凭借联参本部核心军事资料、京畿道平泽美军基地资料等在朝鲜获得‘英雄称号’的人。”他还主张：“金正恩使用的军用双筒望远镜也是美国品牌，是我从韩国经由中国送进朝鲜的。”

金某还说：“金正恩从2003年开始接受领导人课程培训，从2005年开始参加党内部活动等金正日主持的宴会等，是隐身的实际领导人。2008年金正日脑中风后，金正恩事实上作为最高领导人，核心部门的批准报告书集中在到金正恩那里。这是在党中央委员会情报机关进行直接辅佐的核心工作人员都知道的事实。2009年成立侦查总局，按照金正恩的特别指示，我亲自起草了名为‘南朝鲜政治隶属化战略’的提议书，提交给了金正恩，还拿到手票（签字）。”

这一发言意味着金正恩被指定为接班人的时期可以追溯到2003年，从而值得关注。1984年出生的金正恩19岁时，当时被韩国媒体一直认为2017年在马来西亚吉隆坡机场被毒死的金正日的长子、金正恩的同父异母哥哥金正男依然是有力的接班人。而金正日的接班人地位正式确定并对外公布是在2010年金正恩当选劳动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之后。

1959年生于平壤牡丹峰区凯旋洞的金某在朝鲜情报机关工作过，是归顺人士中级别最高的。金某毕业于平壤金城中学，毕业于金策工业综合大学电子工程系和人民经济大学，是所谓的“情报工作人员（间谍）”培养所“金正日政治军事大学”的精英。在2014年逃往韩国之前，他在劳动党对外联络部工作了6年，在党6部（作战部）工作了10年，在党35号室（对外情报调查部）工作了5年，在侦察总局工作了5年，近30年来一直担任朝鲜情报首长的秘书官。在归顺韩国之前，他曾担任2010年指挥“击沉天安舰”的第一任侦察总局局长金英哲的战略秘书官。

但在2013年12月金正恩的姑父、“亲华派”代表——前劳动党行政部长张成泽被闪电逮捕并处刑的第二年，即2014年，他在中国工作期间脱北。他说：“我和张成泽是1984年开始相识的近30年间的特别关系。张成泽被处决后，我得知朝鲜为了抓捕我派遣了逮捕小组的消息后，通过第三国从仁川机场入境。在朝鲜驻华大使馆，我作为非正式人物担任公使职务，大使馆的党秘书和大使见到我也会问好。如果金英哲想庇护我，他自己也会掉脑袋。”

在朴槿惠政府时期的2014年，金某在韩国定居，隐瞒了真实身份，在国情院下属的国家安保战略研究院担任了5年责任研究委员。从2021年10月接受BBC采访其，他间或与国内媒体见面，这次是他在政权交替后首次接受《周刊朝鲜》的采访。他强调说：“尹锡悦总统当选后，这是我在韩国保守政权上台后第一次接受采访。”在首尔市区某处进行了2个小时左右的采访中，警察厅公安问题研究所和警察大学治安政策研究所研究官出身的对共专家——自由民主研究院院长柳东烈也列席了采访。

去年10月接受BBC前首尔特派员劳拉·比克尔采访时，金国成用黑色墨镜遮住了自己眼睛，这次他只戴了稍微有点颜色的护目镜，与记者面对面坐着。他苦笑说：“侦察总局19科（专门负责恐怖行动）得知了正在进行针对我的恐怖行动的情报。为什么生活在韩国还要受到朝鲜的威胁呢？”陪同出席采访的柳东烈院长表示：“一提到侦察总局大佐，就会想起韩国军队的大校，但在朝鲜这种特有的体制下，金先生履行的职务可以看作相当于党中央委员会副部长的级别。”柳东烈在采访过程中一直恭敬地称呼他为“先生”。

金某说：“我是在韩国犯过的罪很多的人。明知恐怖行动会伴随着我，我却拼命进行斗争，这是为了韩国的最终胜利和自由统一。”下面是和他的问答式采访。

- 文在寅政府执政时期，国情院正式否认了过去青瓦台内有间谍“朴明秀”存在。“当然只能这么说了。”（笑）

- 渗透到青瓦台的“朴明秀”为什么没有采取行动？“国内外的环境并非能制造这种惨祸的时候。朝鲜方面表示‘要踏上南朝鲜解放之路，开始行动’时才会开火。一提到间谍，大家都回想起系着领带的人，但事实并非如此。我说他是冷暖空调技术人员，所有人不是都缄口不言了吗？”

- 你在接受某媒体采访时还谈到了女间谍“金南熙”。“金南熙是劳动党35号室（对外情报调查部）直接派遣的间谍。35号室是包括KAL（大韩航空）飞机爆炸案在内的缅甸仰光爆炸案（昂山恐怖袭击事件）的主管部门。金南姬的年龄现在应该有60岁左右。她在朝鲜有丈夫和子女。儿子是金日成综合大学政治经济系的学生，为了加入劳动党，他经常在课外时间自发参与平壤市的重要建设。”

- 有直接管理“金南熙”的人吗？“金南熙的负责官是担任侦查总局5局3科副科长的朱哲文。朱哲文在2013年9月金南熙回到朝鲜时，和金日成综合大学的党秘书见面，取得了让金南熙儿子入党的机会。朝鲜进行‘就算抛弃肉体生命，政治生命也会永恒’的思想教育，对情报机关人员来说这种‘关照’是最好的。当时，金南熙在朝鲜逗留了20天左右，接受了思想教育和情报业务教育，在平壤东北里招待所接受了射击训练等政治思想的再武装，并于当年9月底再次回到韩国。”

- “金南熙”现在还在韩国活动吗？“如果把金南熙潜入韩国进行间谍活动的时间计算到现在，已经有20多年。我们不是看到过此前渗透进来的女间谍李善实吗？最近对于朝鲜间谍来说，韩国社会简直像鲜花似锦之路。”

- 你在朝鲜时是否亲自起草过对韩战略？“2009年的‘南朝鲜政治隶属化战略’是我亲自起草的。内容是应该立足于70年历史中对韩国开展的地下工作的基础和核武装，实现南朝鲜的政治隶属化。我起草了这一战略，提交给了金正恩，金正恩亲自签了字。我得到了他非常满意的评价。现在正在按照这个战略推进。“

- “南朝鲜政治隶属化”的具体方案是什么？“就像在文在寅政府时期看到的那样，左派团体动不动就用自由、民主、人权等进行斗争。幕后的对韩机关在神不知鬼不觉地运作。这就是政治隶属化的基础。地下工作和正式的统一战线事业并行，是政治隶属化的对韩战略的根本。韩国社会左右分裂的理念矛盾、社会矛盾、贫富差距等，都是对韩工作永不枯竭的源泉。”

- BBC报道说，大部分南韩市民团体已被朝鲜控制。“民主朝鲜、自主时报、金正恩研究委员会、主体思想研究委员会等帮助同胞的运动，以及提出‘我们民族之间’口号的众多团体正在进行符合朝鲜追求的对韩战略的活动。韩国是一个拥有集会、示威、结社、言论自由的社会。朝鲜情报机关有南朝鲜法律研究所，这是寻找并研究在韩国最合法的对韩工作斗争方法的秘密机构。他们寻找符合韩国宪法的方法开展工作和斗争，韩国政府也无可奈何。就《自主时报》刊登的内容而言，在某些方面远远超过了《劳动新闻》。”

- 最近还在派间谍渗透到韩国吗？“朝鲜已经建立了可以主导韩国社会的社会骨干。不仅是下级组织，包括国会在内的政治圈、青瓦台、国防部等主要要害机关里也有他们直接派遣的间谍、拉拢的韩国国民。朝鲜2006年已经停止了派往韩国的间谍活动，因为不值得再派人。但金正恩在2009年组建侦查总局后，从2012年起指示向韩国派遣新的间谍。当年很多间谍渗透到了韩国，在联合国机构活动的间谍也渗透到了韩国。”

- 他们是什么时候如何接收来自韩国的情报？“每周都会有一项来自韩国的机密情报通过电子邮件传到朝鲜。通过电子邮件发送的内容绝对无法解读。虽然韩朝之间没有联网，但中国的通信系统在朝鲜边境地区很管用。此外，韩国发行的‘朝中东’（朝鲜、中央、东亚）报纸，以及《韩民族》、《周刊朝鲜》、《月刊朝鲜》等所有需要的出版物也都会每周送入朝鲜一次，多到我们这种人因为厌烦而不看的地步。”

- 主要是窃取什么情报？“上次不是见识过特种部队现役大尉为朝鲜窃取机密情报吗？联参本部的核心军事资料、平泽美军基地相关资料也通过间接的方式以每件1.2万-1.5万美元的价格送往朝鲜。执行这项任务的是吴克烈（前国防委员会副委员长）的次子吴世贤（音）。吴世贤因此获得了‘英雄称号’。吴世贤是我最初在党作战部组建工作机构后，推荐并被接受为特工的人。此外，朝鲜还搞到了安装在DMZ（非武装地带）的韩军热成像照相机装备的技术资料和装备。朝鲜对旨在进行海上渗透的海岸监视设备也非常用心。”

- 他们直接用人对人的方式传递情报吗？“1992年韩中建交后，虽然朝鲜有一些损失，却为对韩工作创造了有利的环境和条件。经由中国进入朝鲜时，同时提供非公开的出入境证和护照，所以护照上不会加盖出入境印章。更隐秘的对象是在党作战部战斗员的保护下出入境。根据需要，在朝鲜逗留的日程为20天到30天，特殊情况下超过6个月。”

- 如何确定拉拢的对象？“在开展工作之前，先对人进行分类。即，给钱就行的家伙（人）、用处境可以说服的家伙、可以拿捏住把柄使唤的家伙。出入朝鲜三四次的人是被女间谍吸引过去的。尤其危险的是牧师和政客。相应的处方发下来后，有些人像哑巴一样不知不觉地效忠着。”

- 是怎么进行间谍培训的？“如果带韩国人过去接受教养（培训），在某些方面会比朝鲜人更赤色。一辈子生活在自由世界，他们似乎渴望集体主义。大部分人体验了集体主义的第一印象，受党的力量、国家的力量、纯洁性等的影响发展迅速。他们宣誓效忠，还按照自己的地位给金正日、金正恩写效忠信。信件的内容为要遵从将军的意愿，作为南韩革命的前卫斗士，誓死战斗到祖国统一的那一天。”

- 被拉拢的人中，有政界人士吗？“应该有很多人在瑟瑟发抖。我参加BBC节目后，民主党的一位议员在某节目中贬低我是‘精神失常的人’，对我进行人格侮辱。当时，我觉得‘国会议员就是这么无知，不分青红皂白吗？’那天晚上我们全家人都夜不能寐。我是被国情院评价为‘带来了最佳情报资产’的人。在实际事例中，如果要培养政治圈的情报要员，先拉拢国会议员的辅佐官就行了。从那时起，国会议员应该不知不觉地在接受敌方的指示。”

- 听说朝鲜即将进行第7次核试验。“金日成提出的国防自卫路线就是拥有尖端化的核遏制力。朝鲜正处在目标的最后阶段。朝鲜核遏制力的本质是为了保证金正恩世袭体制的未来。金正恩绝对不会弃核。朝鲜的核武器将用武力保证韩国的政治隶属化，最终会成为实现赤化统一的最终武器。”

- 朝鲜真的会使用核武器吗？“韩国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衣食无忧的自由国家。衣食无忧的时候，人会更加热爱生命。如果核武装的基础上打击韩国，（韩国）会汪汪叫，然后为了活命而最终低头——这就是政治隶属化的核心。和平政策终究是乞讨的政策。要如何如何去实现无核化，这是对国民的诈骗剧，也是政客的欺骗术。连美国都做不到的无核化，韩国要如何实现？”

- 你最不愿意面对的韩国政权是哪一届？“虽然是我开展活动之前，但似乎是全斗焕时期。从缅甸仰光爆炸案（昂山恐怖袭击事件）开始，韩国从朝鲜得到了水灾物资支援、离散家属相逢、大韩航空（KAL）飞机爆炸案等南北关系的综合套装。当时送来朝鲜水灾支援物资的人员有60%是对韩机关要员。除了基本的随行成员，辅佐成员甚至包括记者都是机关要员。记者们伪装成314联络所的人混进来。在我看来，全斗焕政府在忽冷忽热地打摆子，却很温和地对待南北关系。卢泰愚时期，好像因为北方外交而非常痛苦。对朝鲜来说，这是最致命的打击。”

- 你记得什么在卢泰愚北方外交时期的轶事？“东欧圈消亡时，库页岛有很多韩国同胞，当时大概有4万人左右。朝鲜固执到什么地步呢？苏联崩溃时，我们认为是个良机。那时我第一个进入库页岛成立了合作公司。从那时起，库页岛人为了探亲，像春水溃堤般涌入韩国。当时我们取得了很多成果，搞到了一箩筐的情报。”

- 尹锡悦政府应该如何应对朝鲜的对韩战略？“应该采取彻底无视的战略。但应该通过强化韩美同盟、发展韩中关系来应对。召开劳动党全体会议时，不能突出报道金正恩的脸。朝鲜也曾让《劳动新闻》刊登过韩国政客的非法行为，但几年前开始就全部删除了。就是说，不要把韩国本身留在人民的脑海里。”

- 最近李善权被任命为劳动党统一战线部长，崔善姬被任命为外务相。会有什么变化吗？“出现李善权、崔善姬的名字，就有人趁机说‘这是为了对话谈判’，事实并非如此。朝鲜不像资本主义体制，不是因为某一个个人当上长官后就会改变政策的集团。朝鲜有党制定的路线。任何人在这条路线上走错0.01毫米，就会立即掉脑袋。”

- 你和前劳动党行政部长张成泽是什么关系？“我和张成泽从1984年开始相识，保持了30年的特殊关系。张成泽被肃清的当时，我在中国。肃清后，听说朝鲜为了抓捕我派遣了逮捕小组。到了我的这种程度，是有线人的。第二天早上，我马上坐上飞机经第三国从仁川入境。”

- 前侦察总局局长金英哲没能救你？“肃清张成泽是金正恩的‘特命指令’。别说是金英哲，就是金英哲的爷爷也不行。如果金英哲想庇护我，他自己就会掉脑袋。”

- 金正恩为什么要肃清张成泽？“金正恩不是白头山血统，他是高容姬的儿子。高容姬是‘归国人士’，俗话叫日本种。她还是舞蹈演员，所以金正恩不能公开自己的母亲。高容姬的墓在平壤大成山（革命烈士陵园），只有几个人提过。干部们的想法大都和我一样，所以金正恩不信任干部们。”

- 你在朝鲜没有家人吗？“我儿子留在平壤，我只带了女儿和妻子逃出来。听说我脱北后，儿子被抓到了政治犯收容所。”

- 儿子留在朝鲜，你不害怕吗？“我们下定了决心，就要豁出性命。为了干掉我，侦察总局19科（专门负责恐怖袭击）已经在采取行动，左派团体和直派间谍也等着干掉我。这不是一句空话。等到条件具备，我希望告诉大家金正恩的真实情况。与其他人不同，我可以如实讲出朝鲜在国际上犯下的恐怖主义、贩毒、制造假币、蹂躏人权等真相，孤立朝鲜。”